秦泽礼嘴里嚼着颗薄荷糖,单手插兜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,视线刚扫过室内,就被墙角那盆发财树勾住了目光。
原本郁郁葱葱的绿植被修剪得七零八落,最顶上那截枝条却被削得笔直,像根竖起的小旗杆,偏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叛逆,在一屋子的冷硬线条里显得格外扎眼。
“嚯,”他挑眉走过去,用鞋尖轻轻踢了踢花盆,“老时,你这审美是被门夹了?雇了个园艺杀手啊?”
时景溯翻文件的手指顿了顿,眼皮都没抬:“你认识。”
“我认识?”秦泽礼刚要细问,办公室的门“砰”地被撞开,江止念攥着把剪刀冲进来,额角挂着汗,白色短裙沾了几片碎叶子,活像刚在植物园打了场架。
“时景溯!所有绿植全剪完了!”她嗓门敞亮,带着股邀功的雀跃,“说好的还我手机,能打游戏了吧?”
话音刚落,她才瞥见沙发旁的秦泽礼,手里的剪刀“哐当”掉在地毯上。
那双杏眼倏地睁大——这不是旧金山酒吧里,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的红毛吗?
江止念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,下意识往门后缩了缩,手指抠着门框,耳朵尖红得发烫:“啊……秦、秦先生也在啊。”
秦泽礼看着她这副样子,再瞅瞅墙角那盆“叛逆”发财树,突然笑出声:“原来是你啊,旧金山那小骗子。”
“我才不是骗子!”江止念立刻炸毛,忘了刚才的窘迫,“我那是……那是应急!”
“哦?应急到把人家衬衫哭湿半件?”秦泽礼故意逗她,手肘往时景溯肩上一搭,“老时,你这是把债主请回公司当童工了?”
时景溯终于抬眼,目光落在江止念沾着草屑的裙摆上,语气平淡:“剪完了?”
“嗯!”江止念赶紧点头,把话题往回拽,“每盆都按标准剪的,保证……有个性!”她说到最后三个字,偷偷瞟了眼秦泽礼,声音小了半截。
秦泽礼笑得更欢了:“什么标准?是教你剪‘中指’的标准吗?”
“你!”江止念气鼓鼓地瞪他,转而看向时景溯,双手合十做拜托状,“时总,手机……”
时景溯从口袋里摸出她的手机,放在桌上推过去,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:“半小时。”
“谢谢时总!”江止念抓起手机就跑,路过秦泽礼身边时,还不忘冲他做了个鬼脸,脚步轻快得像阵风。
办公室门合上的瞬间,秦泽礼吹了声口哨:“可以啊,这小丫头片子,胆儿够肥的。”
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,“旧金山那天她哭着喊着说被人拐卖,我还以为真是哪家跑丢的大小姐,闹了半天是江明远的闺女?”
“你故意招她来的?”秦泽礼挑眉,“江明远知道他宝贝女儿在你这儿剪绿植、当跑腿的?”
时景溯抬眼,眼底掠过一丝淡笑:“他说,别饿死就行。”
“嚯,这爹当的。”秦泽礼咂咂嘴,视线又飘向那盆发财树,“不过说真的,这丫头剪的‘中指’还挺传神,比你这办公室的气氛有意思多了。”
时景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那根笔直的枝条在阳光下泛着绿光,倒真像江止念刚才瞪人的样子,又倔又野。
他没说话,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勾。
秦泽礼看在眼里,心里门儿清,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:“行,不打扰你看‘艺术品’了,我先撤。”
他走到门口,又回头补充,“对了,下次让她给我办公室也剪一盆,就按这叛逆风来。”
办公室重归安静,时景溯拿起文件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,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穿着白短裙、气鼓鼓跑开的身影。
江止念找了个没人的茶水间,往沙发上一瘫就点开了游戏。
团战的厮杀声、队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,她完全忘了时间,手指在屏幕上翻飞,连手机发烫都没察觉。
等一局结束,屏幕突然暗下去,弹出“电量不足”的提示时,她才后知后觉地抬头——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。
“糟了!”她猛地坐起来,抓起没电的手机就往总裁办公室跑。
推开门时,时景溯刚合上最后一份文件,正起身收拾东西。
江止念喘着气冲过去,脸上还带着点玩嗨了的红晕:“时总!我……”
时景溯抬眼扫了她一下,语气没什么温度:“超时了。”
江止念心虚地缩了缩脖子:“我、我玩忘了……手机也没电了。”
“所以?”他拿起西装外套搭在臂弯,作势要走。
“晚饭呢?”江止念眼巴巴地看着他,早上那点骨气早没了,“我现在饿惨了。”
时景溯脚步没停,淡淡吐出三个字:“没有了。”
“啊?”江止念急了,追上去拦在他面前,“为什么啊?就超了一会儿嘛!”
“我说过,半小时。”他绕过她往门口走,“规则就是规则。”
“可是我回家也没人做饭啊!”江止念跟着他往外跑,声音带着点委屈,“我爸肯定还在气头上,家里佣人都被他支走了,我回去也是饿死!”
时景溯脚步顿了顿,没回头。
江止念一看有戏,赶紧扑上去,从背后死死抱住他的大腿,整个人挂在他腿上,像只耍赖的树袋熊:“时总!时景溯!你不能见死不救啊!我真的要饿死了!”
她把脸埋在他的西裤上,声音闷闷的,带着点刻意的撒娇:“我今天剪了那么多绿植,胳膊都酸了,你看我手都磨红了……”
见他还是没反应,江止念急了,对着他西裤包裹的大腿轻轻咬了一口——力道不重,更像小猫撒娇时的啃咬,带着点耍赖的试探。
时景溯浑身一僵,低头就看见那团毛茸茸的脑袋还埋在自己腿上,西裤布料传来一点微麻的痒意。
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,这小丫头片子,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。
周围路过的员工眼观鼻鼻观心,脚步更快了,谁也不敢多看这惊悚的一幕。
“江止念,”时景溯的声音冷得像冰,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,“松开。”
“不松!”江止念抱得更紧了,嘴里还嘟囔着,“你不给我饭吃,我就啃你当晚饭!”
她也是豁出去了,反正脸都在旧金山丢光了,也不在乎多丢一次。
时景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他活了二十二年,还从没被人这么缠过,更别说被咬大腿了。这小丫头片子,简直是他的克星。
他弯腰,指尖拎起她后颈的衣领,像提小猫似的把她拉开一点。
江止念趁机抬头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,嘴角还带着点得逞的狡黠。
四目相对,空气静了两秒。
时景溯看着她眼底的狡黠和那点藏不住的饿意,突然低笑一声,那笑声里没什么怒气,反倒有点无奈:“属狗的?”
江止念立刻摇头,又赶紧点头,只要给饭吃,属狗也行。
“起来。”他松开手。
江止念愣了愣,没反应过来。
“想饿死在这儿?”他转身往电梯口走,语气依旧冷淡,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妥协,“还不快跟上。”
江止念瞬间反应过来,立刻从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裙子上的灰,颠颠地跟上去,像只终于讨到骨头的小狗:“哎!来了!”
江止念拿着菜单就没松手,笔尖在上面划得飞快,专挑那些听起来就甜糯可口的菜名勾:
“这个椰香芒果糯米饭要一份,还有那个蜂蜜烤鸡翅,再来个芝士焗红薯……”她点得兴起,连主食都要了双份,完全没看对面时景溯的脸色。
等服务员收走菜单,她才后知后觉地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,手里的水杯顿了顿:“怎么了?”
“江止念,”时景溯靠在椅背上,指尖敲了敲桌面,“你好像忘了,是谁求着我给饭吃的。”
“那不是饿急了嘛。”江止念舀了勺免费的银耳羹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地说,“再说了,时总这么大方,肯定不会跟我计较这点菜钱吧?”
时景溯挑眉:“再这样,明天没你的饭。”
“没问题!”江止念拍着胸脯保证,心里却打着小算盘——大不了明天再耍赖嘛,反正他也不能真让她饿死。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江止念就揣着手机出现在时氏大厦。
她踩着点进了总裁办公室,见时景溯还没来,赶紧从茶水间端来热水,找出他常用的那款龙井,规规矩矩泡了杯茶放在桌上。
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杯壁,她盯着那杯茶嘿嘿直笑,琢磨着等会儿该怎么邀功:
“时总您看,我今天不仅没迟到,还给您泡了茶,是不是能多奖励半小时游戏时间呀?”
正想得美滋滋,桌上的电脑屏幕突然亮了一下,弹出一封新邮件提醒。
江止念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,蹑手蹑脚地凑过去,想看看是什么重要文件能让电脑自动弹窗。
她刚要伸手去点,胳膊肘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茶杯。
“哗啦”一声,半杯茶水全泼在了桌角的一叠文件上,浅褐色的茶渍迅速晕开,瞬间浸湿了大半页纸。
江止念的脸“唰”地白了。
那可是时景溯放在最上面的文件,看起来就很重要!她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去擦,可越擦晕得越开,墨迹顺着水痕糊成一片,根本看不清字迹。
“完了完了……”她急得团团转,掏出手机就想给闺蜜林溪发微信求救:“溪溪!救命!我把时景溯的重要文件弄湿了,你能不能想办法再弄一份出来?十万火急!”
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,她光顾着紧张,压根没看置顶的聊天框是谁,点了发送就把手机塞回兜里,对着那叠湿文件欲哭无泪。
而此时,黑色的宾利轿车正平稳地行驶在早高峰的车流里。
时景溯靠在后座闭目养神,手机“叮咚”响了一声,他睁开眼拿起一看,发件人赫然是“江止念”。
看到那条带着哭腔的求救信息,他先是一愣,随即想起昨晚她死缠烂打要加他微信,说“方便汇报工作”,他耐不住磨,随手通过了。
时景溯盯着屏幕上的文字,指尖在手机壳上轻轻敲了敲,眼底掠过一丝哭笑不得。
这小丫头,闯了祸还敢发信息给他求救?
他薄唇微勾,带着点被气笑的无奈,抬眼对前排的司机说:“开快点。”
司机愣了一下,随即应道:“好的,时总。”